自然比人伟大,人无法同自然相比,艺术比自然更伟大,自然无法和艺术相比。
------黄宾虹
张馨月是一位抒情的画家,我们可以从她的画作中感受到“散淡怀抱”的特点。没有焦虑、张扬,似乎也没有特别明确的功利目标,只是对自己眼见的山水、心中的自然作出了细腻的表达。她的山水画特别符合“顺其自然”这句话,不拘泥于一时一地,而着眼于山水给人的整体感受。
桂林的山水,不仅有平淡的自然美,还有丰厚的人文环境。张馨月作品中大都有人的活动痕迹,比如茅屋,小舟,栓在树上的牛等等,都是人与自然的融洽相处、相依为命。作品中的自然山水,富于人的文化情愫,可谓境自心中。这使她的画中有时间的流程和历史的感觉,而不公是四时风光的更替或山峦形式的变换。当自然的山水风光进入纸面时,张馨月没有将它任意裁剪,甚至她会明明白白地告诉你,这是哪条溪,那是什么峰,山水地貌历历可辨,怀着自然之心顺着它们本来的样子。一方面传山水之神韵,另一方面也流露出自己的真挚感受,正如《去看南溪新水生》,再如《晨起无事观青山》这恰好反映出了她的个性和趣味。
回想笔者去过的桂林,再对照张馨月的作品,知道了她并没有专门去选择世人认为最美的地方,也没有选择一些有奇观的地区,因为过于个性化的自然地貌往往制约画家的表现。而在那些看似平淡的风景中,只要有一个兼容并包的心态,就能从中看到很多人所未见的美。笔者认为画家对待自然的态度很关键,当下有很多画家运用西方写生方式去面对自然,将自然作为一种纯粹物质化的世界来观察审视。这就是画家走遍山川读自然,胸中有丘壑,全身心面对自然的变化,体味自然的微妙表情,以视觉的空间搜寻进入到精神体验的心灵空间。
看《山水一家》,或是《家在幽谷中》时,能触动观者的不是某一地区具体的山和水,而是画家总体上画出了大自然让人感奋的东西。这种和自然的交流,实际上是在自然中找寻自我,在边走边看、品味自然甚至想象自己的家只在深山中,寻找自然精神与自然的契合。当这一切表现在画纸上时,实际上是调度自己的心灵状态,寻找远古的情怀,进入精神上的回忆与冥想境界。这正是中国文化的自然观,天人合一,物我同一,心物相应,通过人与自然的实际接触,体察山水之道。
在张馨月的作品中,保持了山水的分寸感,对于画面节奏、韵律和色调的控制都显示出了娴熟的技巧,是她对中国传统文化理解吸收的结果,并不是为了迁就想象中的观众。其实观众的层次和审美眼光是多样的,艺术家很难知道如何才能适应某些观众,只能真诚地对待自我,真实地表达自己的感受。张馨月的这种顺其自然的山水态度,可以看出一份纯净出世的古人般的情怀,不像是当下有些山水作品外貌是追摹古人,向往山林之气,但实际上却透露出一种功利心很强的焦灼感,他们想用一种样式化的“古气”来取悦今人。而张馨月作品上处处透露平静与超脱,大开大合的构图也异常宁静,并且有女性独有的秀润平整。现代感、民族化、前卫性,这些堂皇的词儿,在她的作品中完全没有影响的痕迹,因此她没有概念化的图解,而更加专注于一个现代人观对自然时的真实感受,静思人在自然中的位置,人与自然的关系。
曾经有一位日本人拍摄过水结冰的纪录片,纪录同样的一杯水在不同心情的人面前摆放,结晶后产生的图像。最后对每个杯子结晶之后的图案进行比对,最美丽的,是一个僧人是一个僧人面对水杯的祷告;而其他有愤怒或忧伤情绪的人,面前的水杯结冰后的图案,都不是十分美丽。意念是会像物质一样存在于世的,同样的山水,平静的人画出来,和世俗的人笔下,必然是十分不同。观众的接受和体验是观众的事,张馨月只需将她的山水,以她的意念传达出来,这是一份难得的纯净自然。正如黄宾虹所说:“自然二字,是画之真诀,一有勉强,即非自然。”张馨月的作品让我们感受到,她选择的正是这样一条根基深厚、前途远大的艺术道路。